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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当语气吞吐:“夫人,府上有客人拜访。”
郑来仪看着她:“是玉京的人?”
罗当满面钦服,朝着郑来仪一揖到底:“夫人神算子也!”
郑来仪失笑:“少油嘴滑舌,什么人来了?”
罗当吐了吐舌头,严肃了些:“礼部尚书滕安世,奉皇帝之名求见您。”
郑来仪眉头微蹙:“点明来找我?”
罗当点头,撇了撇嘴,对李德音的用词颇有不满:“——说是来找郑家表妹。”
这短短两个月内,大祈江山剧变。太子李德音在一片混乱中草草登基,昭明帝改国号乾宁。登基后还未来得及祭天酬神,凉州节度严子确就手持先帝遗诏站了出来,一封短笺以泣血之势追思先帝:“衣衿之上,宸翰如新,墨诏之中,泪痕犹在”,将太子衬托成了不恭祖旧,孝悌不备之人。
朝野民间便开始议论太子未确知先帝崩殂,便急欲改朝换代,准备登基的李德音一只脚踩在御阶上,汗流浃背。
终于还是宰相房速崇站出来和稀泥,依照先帝遗诏加封严子确为关陇节度,位大司空,赐节帅旌节,统辖范围包括陇右、山南两道。
自此后,严子确不必每岁入京叙功,其部曲勋封、每岁朝贡均无定例。皇帝更在加封严子确的诏书上违心地称赞“得有功重臣镇于关陇,朕心甚慰。”
如今的严子确,甲兵雄盛,凌弱王室,已颇有问鼎之志。
玉京百姓皆暗中议论:还不曾见过这么窝囊的皇帝。
而大祈东北方,叔山梧从禁军追击的流寇,到回归河东三镇,势力如春日的野草疯狂滋长,除了叔山梧本人精明强悍的作战实力,背后更不乏他这位精明能干的夫人翻云覆雨手在操纵。
李德音此时遣人来到青州,背后目的郑来仪大抵也能猜出三分。
…
滕安世下马,抬头望着眼前的府院。
这门口六根合抱粗的乌丝檀木,还是他身为岭南五府经略时献给舜王——也就是后来的舜德帝,彼时大祈皇权尚有威严在。如今先帝驾崩,一国之君手中能掌握的兵力屈指可数。此地几经异主,终究落到了叔山梧手中。想到眼下的自己,身为中枢大臣却被皇帝派来做拉拢强藩的说客,心中不禁一声长叹。
“大人,请随我来。”
滕安世回过神,被牙兵引着进了别院。别院中景致依旧,气氛却是不同。
他坐在下首,忐忑不安地等着,直到帘子后窸窸窣窣有了动静。
他没有料到的是,郑来仪孤身一人前来,还是他印象中国公小姐的样子,袅袅婷婷,气质清冷。
滕安世连忙起身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何称呼她,只好埋头行了个礼。
“滕大人请坐。”郑来仪淡淡一句,在主人的位置落座。便有婢子上来,给她和滕安世奉茶。
滕安世没急着坐,而是从袖笼中摸出一封信笺,递到郑来仪面前。
郑来仪掀眉看了他一眼,拆了信封,展信阅读。
她垂着眼,纤长的鸦羽将眸光遮了一半。从滕安世的角度,看不出她明显的神色变化,手中的茶盏拿起又放下,只觉厅中气氛压抑得可怕。
过了一会,郑来仪抬起视线,将信笺搁在了一旁,端起了手边的茶盏。
“陛下这个时候将槊方封给我们,是想让我夫君去和严子确打擂台?”
她语气温和,言辞间的锋利却让滕安世难以招架。
郑来仪嘴角微勾,扬眉缓缓道:“——滕大人为何不直接去求我夫君呢?”